99/03/27
11:48 婉兒
華笛爭鳴<三十>
華笛爭鳴-30 走過一道長長的階梯,愈是往下,愈覺涼意,也愈是黑暗。又走了一段,卻隱隱聽見了沈沈的水流聲,細微幾不可聞,若不是地道中除了眾人的腳步和呼吸聲外,也不會聽見。
辛力雙手抱著湘兒,騰出一隻手探了探湘兒的氣息,忍不住急道:「湘兒的呼吸愈來愈弱了!」說著又伸手點了湘兒肩頭兩處穴道,以緩毒血逆流至全身。
向無書道:「咱們走快點,就快到了。」聲音中明顯露出壓抑的慌張,他心中也很是著急,湘兒與自己是叔師兄妹之間的感情,若不是奉了師命來幫自己,也不會遇此大劫。眾人急步了一段,眼前便迎入了一道柔和的光線,向前走不久,光線愈顯明亮,竟走入了一處花團錦簇的花園裡了。只見園中遍植奇花異草,芳香四溢,向無書領著眾人,進到一間廂房。
辛力將湘兒平放在床上,對采玉道:「采玉,你能醫蛇毐嗎?」采玉無力的搖了搖頭:「當初我替雲三哥和楚楚治唐門奇毐,是因為有翡翠娃娃在手,其實我是不懂毐性的。若是一般毐物,我或可試試;但這種奇蛇,我從未見過,又怎麼能醫呢?」六爺走近了床邊,伸手摸了摸湘兒的頭,替他撩開了髮絲,又是憐惜、又是半懇求的道:「大小姐,湘兒這小丫頭,從小就失去了雙親,身世可憐,現在,他只有我這麼一個義父啊!大小姐,請你試一試吧!」
說著說著,雙目流下淚來了。采玉拿袖子給六爺拭淚,緩緩說道:「六爺,我和湘兒從小認識,如今他受此大劫,我又如何不急?只是,如今我只有盡力而為。」接著轉身對眾人道:「替我打一盆水好嗎?待會兒要你們先出去。」眾人點點頭,一一退出。向無書差個小婢給采玉打了一盆清水來,便帶上了門。
采玉深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才輕輕解開了湘兒的衣裳,卻見右肩上有兩個小小的牙洞,洞中緩緩流出黑色的血液,牙洞旁的一大片肌膚皆泛著黑色。若不是辛力先給湘兒點了穴道,只怕湘兒早已氣絕。
采玉拿出了一段彩綾,縛住了湘兒的肩頭,俯身吸住蛇毐傷口,將毐血吸出,一口一口,直到吸出的血已呈紅色,才取出金針,放火上烤了烤,在湘兒肩頭針灸治療。
廂房外眾人等了好一會兒,才見采玉步履蹣跚的走了出來。郭旭連忙上來,握住了采玉的手:「采玉…」采玉無力道:「我…幫不了他,毐血是吸出來了,可是有一部份蔓延到體內的毐素,還是散不出來…」六爺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鐵衣忙伸手扶住了他:「六爺,一定還有辦法的。」六爺緊緊抓住鐵衣的手臂:「可是我們都朿手無策,不是嗎?」眾人默然。不錯,唯一一個能治病的自己先倒下了,而采玉對這種毐又無法可施。
半晌,采玉道:「我給湘兒施了針,只能緩住毐素橫行,拖延一段時日,這段時間內,我們只能盡力給湘兒藥補,再找能救的聖手。過了這段時間,只怕華佗扁雀,也是做不了的。」采玉頓了頓,又道:「我們來到華家,現在也幫不了湘兒,不如先去向華家主人打聲招呼吧!」郭旭道:「向公子已經去見華家的主人了。」才說著,向無書已
然攙著一位身著白衣白裙的輕盈女子從假山後走了過來。
向無書已換上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衫,神色恭謹溫柔的扶著白衣女子。只見那名白衣女子眼如秋波、盈盈容水,容色清麗、婉約如月,體態輕盈、姿態曼妙,但他雖有傾城傾國之姿,卻是顏色憔悴,足見久病多時。
他一手抓著向無書,另一手握著腰間月笛。走到眾人面前,他微微一欠身,柔聲道:「不知各位俠士來到,有失遠迎,小女子如霜向各位陪罪。」
采玉扶住如霜:「華姑娘別客氣,我們私下來擾,本應向貴府告知一聲。」如霜輕道:「這一路上的事,無書方才都告訴我了,多謝各位捨命相護華家傳家之寶,無書這一路上都受你們照顧了。」接著又對向無書道:「無書,你替我引見引見罷!」向無書應了聲,一一為華如霜介紹。向無書每介紹一位,如霜便欠身微笑,以示謝意,直到最後,如霜四下張望:「怎麼沒見到湘兒?柳師叔不是說會讓湘兒來的嗎?」
向無書低聲道:「湘兒受了傷…是被毐物所傷。」如霜「啊」的一聲,神色緊張的問道:「你方才怎麼沒說?他在哪兒?」眾人還來不及回答,卻聽見湘兒微弱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如霜姊姊,我在這裡…」眾人回頭一看,卻見湘兒衣著凌亂,神色憔悴,倚在門邊,氣喘噓噓,顯是費了極大的力氣才走到門口似的。如霜迎上前去,一雙手扶著湘兒的手臂,關心的問道:「湘兒,你…還好嗎?」
湘兒苦笑道:「好像不太好…我有些頭暈,不大能使力…」采玉則是略帶責備的說道:「你怎麼不好好休息?」湘兒咕囔的抱怨道:「還不是你那些針,刺得我痛的很,想睡也睡不下…我才是大夫耶!怎麼能別人醫我呢?」采玉有些好笑:「好…快回去躺著,好好休息,醒了好醫自己,我這庸醫,是不會再動手的了。」湘兒還想回話,卻已昏了過去。辛力一把抱起湘兒,讓他躺到床上。
如霜緩緩走過來,手搭在湘兒脈上,凝神好一會兒,眉頭堆皺,又緩緩走了出去,眾人跟了出來:「如霜姑娘也會醫術嗎?」如霜搖搖頭:「不會。可是我華家有一套醫治毐傷的方法,只要是被毐物由外而內侵入,都能醫治,頗有神效。可是,這必須由兩位修習華家內功的的高手共同相輔,佐以華氏針法而為。可是如今,我和無書只有兩個人,而我的內力又只能自保,救不了人…」向無書道:「小姐,你知道這是什麼毐嗎?」
如霜搖搖頭:「我不知道…這,我從未見過。」向無書道:「可是,有個人他卻知道。」辛力道:「你是說…今天幫咱們斷後的那個人!」辛力想起那個三十出頭、神清目朗的偉岸男子:「他和湘兒似乎是認識的。」向無書道:「不錯。出鏢第一天,他就先救過了湘兒。聽湘兒說,他到京城的路上遇險,都是這人出手相救,他說,他姓華…」
如霜猛然一顫,忙問道:「…姓華…他…他是什麼模樣?」向無書道:「三十出頭的年紀,眉清目朗,身形很高…」向無書還未說完,只聽見一人笑道:「就像我這樣。」眾人回頭一看,只見華逸塵大踏步走來。如霜神色一變…這聲音、說話的方式、眉目…怎麼會這麼熟悉?如霜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顫聲道:「大哥…」華逸塵走到如霜面前,伸手輕撫如霜的頭,慨然道:「如霜…月笛總算是回到華家,而我…我總算有臉走進華家大門了。」
如霜心頭激動,神色淒楚,他緊緊的握住華逸塵的手,雙眼流下淚來:「大哥,爹娘從來沒有怪過你們。我們就是不懂,為什麼你們要自責,這不是你們的錯…我這一次絕對不再放你走了。」華逸塵微微苦笑著,拍了拍握住自己死緊的柔荑:「如霜,你放心,我會守著華家。」眾人聽了一頭霧水,就連向無書也不知所以然。如霜握住華逸塵的手臂,向眾人道:「這是我堂兄~華逸塵。」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驚,原來華逸塵竟是華家的二子!
向無書臉色一變:「原來…原來是少公子!無書失敬!」說著跪拜而下。華逸塵扶起向無書,笑道:「別這樣。這本來就不是你的錯,是我有意隱瞞自己的身份!」如霜不解的問道:「為什麼要隱瞞我們呢?」華逸塵向眾人道:「我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不過現在還不能告訴各位,請容我再說明。」如霜緊緊拉著華逸塵的手,向華逸塵說道:「大哥,這回你可不能再走了。」
華逸塵點點頭:「嗯!咱們先辦正事吧!」接著他轉頭向采玉道:「程姑娘,不知方才你給湘兒治了什麼?」采玉輕搖頭:「不過是最簡易的去毐血罷了…他的毐已擴散,我不知能怎麼做。」華逸塵點點頭,向郭旭…等人說道:「既然如此,請各位相信我,我一定把湘兒治好。」六爺上前一步,感激涕零,對著華逸塵拱手:「多謝你…」華逸塵輕拍六爺的手背,道:「六爺,請放心。」接著轉頭對如霜和向無書說道:「如霜妹子、無書,咱們進去吧!」如霜點點頭,擊掌呼來家丁,領著眾人向內室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