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04/24
11:16 婉兒
秋水悠悠<一>
暖暖三月天,又是明媚春景時節。
杭州城裡的街道上,人群往來,喧嚷不休。
封平獨自坐在小客店中,一杯一杯復一杯的喝著酒。倒也不是喝悶酒,更不是借酒澆愁,只是這杯中物,實在醉人…是意醉人,也是真能醉人,教人捨它不下。
自從兩年前和郭旭一別後,封平走遍大江南北,千里獨行,唯一知己唯有此杯中美物。若是見路不平,心情尚可便拔刀相助。偶爾想起胭脂,想起郭旭,想起曾併肩作戰的鐵衣、辛力…卻再也沒踏進北京一步,沒有為什麼,不是刻意躲避,只是時候不到,也是不順路。
胭脂…一開始沈醉杯酒,是想忘了胭脂。可後來想通了。胭脂留人醉,所以想忘也忘不了,既然忘不了,何不長埋心中,作一雋永之憶呢?
封平忍不住輕輕的抿著嘴笑了,又將一杯酒遞入口中,回憶看似多愁,卻也是可愛的。
這小客店的壞處就在這,即使是細聲而言,臨座的對談還是飄了過來…
「聽說城西開了間"軒坊",其中食物盡是珍饈佳餚,所藏之酒更是美酒佳釀!」美酒佳釀…?封平雙即一揚…好久沒嚐到美酒了。
「不但如此,聽說軒坊的老闆娘也是個傾城佳麗呢!」
「這我知道,他叫顏盼盼,據說以前是個風塵女子…」
「這佳餚、佳釀和佳麗,人家傳是"軒坊三絕"…」
三絕?封平只對佳釀一絕有興趣。他站了起身,往桌上扔了兩枚銅板,便拎著酒葫蘆,向軒坊走去。
軒坊,一間兩層樓房,精緻而樸實。走進樓中,只見室中淡雅潔適,還懸了幾幅名家字書。室中往來穿梭皆是美貌而打扮樸實的女子,臉上均是盈盈笑意,教人賞心悅目。
其中一位女子輕擺腰枝,款款走來,細聲間道:「客倌要點些什麼?」
封平手一擺:「只要美酒就好。」那女子秀眉一揚,輕聲笑道:「軒坊之中,盡是珍美佳釀。請客倌說出個名堂吧!」封平不意女子有此一答,愣了半晌,才呆問:「你們這裡,什麼酒最好?」女子微微一笑:「軒坊佳釀,軒酒最妙,若要再好的,只有主人用來招待貴客的珍藏之品和主人親釀了。」
封平心下雖頗為好奇,但料想是店家的故弄玄虛、引客法門,便也不多問,要了一壺軒酒,便打發了女子。
店中客人皆是細聲談笑,只有一名魯男子咀嚼聲實在大聲。封平不禁皺了皺眉,只是自己的酒己送來,也就只顧喝酒,也分不了心去管其他人如何了。
軒酒入口初苦,後卻甘醇無比,只覺愈飲愈是欲罷不能,心下忍不住暗暗稱讚,看來傳言果真不虛,並非浪得虛名。封平喝完了一壺,招了手又叫了一壺,等酒的時刻便抬起頭來,隨意張望。一抬眼,卻見方才那魯男子站了起來,雙頰泛紅,顯是借酒壯膽,往樓上大呼小叫了起來:「盼盼…盼盼,你出來,我每天到這來,就是想與你見面…」
一名女子端著酒出來,一見這情況,連忙上前勸阻:「盼盼姊不會見你的,你別在這吵人了…」那男子轉頭聽很很的瞪著女子:「誰說他不會見我?就算他不是因為我而出這門口,我天幽幫可不是好惹的。」說罷又向樓上喊道:「盼盼,如果你不下來,我就上樓找你去!」說罷,大踏步的往前走去。四周的女子連忙勸阻:「不行,你不能上去。」那男子雙手一揚,揮落了其中一名端著酒的女子手上的酒,跟著反握女子的手腕:「盼盼,如果你不見我,我就折斷他的手。」
封平等酒等得不耐,正想自己上前去取時,卻見自己的酒被那男人一掌揮落而打破了,眉頭又是一皺…真是沒想到,只不過是喝個酒,也有這般遭遇。他忍不住折了一段竹筷,往魯男子打去…只見竹筷正中目標,清脆一聲,打在魯男子頭上。魯男子尚來不及發作,卻有一柔美的聲音,冷冷然的從階梯上飄下:「如果,你還活在過去的陰影裡,未免也太可憐了。」封平聽這聲音頗是似曾相識,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看,卻見階梯上緩步走下的窈窕女子,不正是三年前一別的情義青樓女子嗎?只見他身披紫色輕紗,眉如橫燕、眼燦若星、膚白凝脂、唇紅似櫻,傾國傾城,美豔不可方物。
眾人都看得痴了,魯男子臉色登時柔和了。
「盼盼,你為什麼躲我?我會待你很好的…只要你和我回天幽幫,包你吃喝享用不盡。」
聽了魯男子的話,盼盼冷然的臉龐,也不禁綻出了輕笑:「天幽幫三年前就滅亡了,你能拿什麼供我?」
魯男子如大夢初醒:「…這…你…」
盼盼柔聲輕道;「你快放了翠伶,你這麼抓他的手,他會很通的。」
「你跟我走,我便放了他。」
被捉住手的翠伶忍不住恨恨然的怒罵道:「你別痴心妄想了,也不照照鏡子,你全身上下有那一點能配搭上盼盼姊:」
魯男子反轉翠伶手腕,咬著牙罵道:「賤丫頭,再多嘴,老子便要了你的手!」
翠伶痛得張大了眼,怒氣騰騰仍想喝斥,卻被盼盼阻止:「翠伶,夠了。」接著轉向魯男子,柔聲道:「你放了翠伶,我跟你走就是了…」
魯男子極不信任,這般的傾城女子竟真要跟了自己,卻又忍不住喜上眉稍:「你是說真的?」
盼盼點點頭,柔著聲笑道:「自然是真的,我一個弱女子,你還怕我飛了不成?」
翠伶怒聲喝罵,極力掙扎,只盼這魯男子快快放了自己,別拿自己威脅顏盼盼:「你這畜牲…快放了我…」
魯男子放開翠伶,一把握住盼盼柔荑,笑道:「盼盼,我們走吧!」
封平冷眼旁觀,雙眉一揚,一枝筷子又飛向魯男子,刺入他握住盼盼的手腕。魯男子慘呼一聲,尚來不及友應,盼盼便反扣魯男子手腕,向外一推。魯男子一個不穩,一跤跌在地上,怒斥著向四周張望:「是誰?是誰暗算老子?」
封平走到盼盼身旁,朗聲道:「是我。」
魯男子大聲喝道:「你這毛頭小子,憑什麼管我的事?」
封平忍不住輕笑:「原不關我的事,只是你把我的酒給砸了,封爺沒酒喝,只好管管閒事了。」
魯男子恨恨的站起來:「小子,有膽就報上名來。」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是封平。」封平順手扔了個瓷杯,塞住魯男子的口,說道:「以後再到這來,我會親自招呼你。」
魯男子拔出口中瓷杯,扔在地上,憤恨道:「給老子記著。」說罷便轉身離去。
見那魯男子背影遠離,盼盼才轉頭,微笑望著封平:「你終於來了。」
封平眉一揚:「想不到"軒坊"是你開的。」
盼盼輕輕抿唇而笑,轉向翠伶,握住翠伶的手,柔聲關懷道:「翠伶,你沒事吧!下回別再逞強了…瞧你的手又紅又腫,可別有事才好…」翠伶感動的微笑,紅了眼眶,微微哽咽:「盼盼姊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說罷轉身退下。
盼盼又轉向封平,笑問:「想不想喝美酒?」
「比"軒酒"更好?」
「這個自然,可是我用來招待貴客的酒。」
封平淡淡一笑,隨盼盼到了二樓一間淡雅的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