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07/12 0:10 艾利

☆京城春韻1☆

  二局主,有人託鏢。少局主請您到大廳去。」

 「嗯。」程鐵衣漫不經心地答應了一聲,負著手站在庭院裡的他正出神,對這鏢師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是這春色太好的緣故吧?他有點恍惚了起來。雨仍在下著,樹梢剛萌發的新芽青翠逼人,讓他想起一個嬌俏的儷影,和那天同她迎著雨同轡並騎時,她銀鈴般的笑聲…

 「哥哥?」采玉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鐵衣轉過身去,正好迎上采玉略為擔憂的眼光。「哥哥,怎麼在這裡發呆?陳鏢師在這裡站了好半天了,你都沒有反應。」
鐵衣致歉道:「對不起,陳兄,我在想事情,真的沒聽到你在叫我。什麼事找我?」采玉道:「大廳來了託鏢的客人,郭旭想徵求我們的意見,看這趟鏢接是不接。」

  鐵衣略略皺眉,道:「不是說好了暫時不接鏢的?郭旭的武功已失,我們的兄弟們又在對白玉蓮的時候損傷慘重,現在正是休養生息,招募人手來重整長風鏢局的時候,怎麼能有多餘的人手去保鏢?」

  采玉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郭旭既然請我們去,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們先聽聽他的想法吧。」鐵衣一笑,道:「好吧。反正郭旭的話,我妹妹是一定會聽的。」采玉臉一紅,嗔道:「哥,你真是…」那鏢師見無事,便先告退了,剩程家兄妹倆一同向大廳走去。

  采玉見鐵衣雖然和她說笑,但眉宇之間總有些鬱鬱不歡,關心地問道:「哥,怎麼了,是不是太累?這幾個月來,局裡大大小小的事都落在你身上,要訓練鏢師,拜訪武林同道,還要應付偶爾上門來找事的人等等。郭旭沒了武功,花在重練基本功夫和找尋名醫的時間多,局裡的事無法幫上什麼,反倒是你忙裡忙外的,人都瘦了一圈了。」

  鐵衣微笑道:「沒關係,忙一點的好,否則閒下來容易想東想西的,反而心裡悶。」 想什麼呢?采玉不敢問下去了,只低下頭,默默地走著。自過年以來,采玉已然不知懊悔過多少次,除夕夜那天,根本不該喬裝了跟哥哥開玩笑。

   本來只是想逗他開心的,但鐵衣後來酒喝了一杯又一杯,連那樣好酒量的哥哥到最後都爛醉如泥,被郭旭攙進房裡,馬上就睡著了,連歲都沒和大夥兒一起守。采玉後來幾次進房去探視鐵衣,他都睡得很熟,只有在最後一次,采玉正要關上門離去時,依稀聽見鐵衣很輕很輕地叫了一個名字。

 天鳳。


 

99/08/09 0:30 艾利

☆京城春韻2☆

  采玉不能確定這是不是幻覺,但鐵衣的聲音如此溫柔,讓她當下正要跨出房門的腳僵在半路,心疼地險些落下淚來。真是糊塗啊,程采玉,你弄巧成拙,原本只是想博哥哥一笑的,卻無端惹動愁緒,更添相思。現在想起此事,采玉心裡仍然暗暗地責怪著自己。

  而鐵衣呢,拿得起放得下,倒是已把這相思愁緒放在一旁,只急著趕往大廳一探究竟。 兩人尚未到大廳,郭旭已迎了出來。鐵衣急忙問道:「郭旭,你葫蘆裡在賣什麼藥?當初主張暫不接鏢的是你,怎麼現在又改變主意了?」郭旭道:「瞧你這急性子,我都還沒說決定要接這趟鏢呢。只是這趟鏢也太過古怪,我才沒有馬上當面拒絕,想先聽聽你們的意見。」

   采玉問道:「怎樣古怪?」郭旭道:「總之,先見見客人再說吧。」 聽見腳步聲,大廳中的訪客從容地轉過身來。剛一照面,鐵衣不由得一愕。這人的眼睛怎麼和天鳳如此相像?靈活而明亮,像…那天天鳳所追的星星?。他隨即啞然失笑,心道:「我今天是怎麼啦,見到什麼東西,都想到天鳳。」

   不由得伸手去拍了一下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這才迅速地打量了來人一番,只見他約莫三旬年紀,圓眼薄唇,一襲剪裁質地均屬上乘的藏青長衫,右手輕握著摺扇,左手拇指套著個白玉斑指,看樣子是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子弟。除此之外,卻也不見有什麼特別之處。

   見不是預料中奇形異狀的江湖客,鐵衣和采玉正有些意外,訪客卻溫文有禮地開口了:「兩位想必是程二局主和程大小姐了,在下嚴瀚章,久仰兩位大名,今日得見,深感榮幸。」兩人回了禮後,鐵衣便迫不及待地問道:「聽說嚴公子要託鏢?不知所託何物?」 嚴瀚章微笑道:「不是物品,是在下本人。」



 

99/09/05 21:37 艾利

☆京城春韻3☆

  鐵衣和采玉相對看了一眼,通常江湖上託鏢標的是人時,總與江湖恩怨脫不了關係,多半是託鏢者被人追殺要求保護,內情往往錯綜複雜。撇開對錯善惡難以分辨的問題不談,若仇家武功高強,鏢局通常得付出高昂的人命代價。以長風鑣局目前的狀況,絕對無此能力接下這樣一趟鏢。采玉正思索中,嚴瀚章似乎已看出兩人的難處,微笑道:「程大小姐不必多慮,我這趟鏢說來十分容易,只不過要請貴局兩位局主委屈幾天,當我的隨身保鑣,保護我這幾天在京城裡遊玩的安全罷了。並非與人結怨,也不是身上帶有什麼奇珍異寶,貴局絕對不會為接在下這一趟鏢冒任何風險。」 這倒是容易了,有什麼古怪之處?鐵衣和采玉不解地看向郭旭。

  郭旭揚揚眉,道:「嚴公子出價一萬兩銀子一天的保鑣費用。想不到我和鐵衣竟有如此的身價!」 萬兩銀子!這嚴公子好大手筆,就算長風鏢局出幾次出生入死的鑣,也恐怕掙不到這個數目。采玉和鐵衣都瞪大了眼睛,采玉忍不住開口道:「嚴公子,恕采玉多慮,但嚴公子出此高價只需敝局保一趟沒有任何風險的鑣,實在不得不令采玉揣測這其中另有內情。」 嚴瀚章仍是一貫從容,道:「程姑娘,嚴某出此高價,純粹只是敬重貴局蒙聖上封為天下第一鏢局,理當有此資格與氣派。否則日後任何閒雜人物市井小民都可挾區區數十兩銀子要求長風鏢局為微末小事奔波,豈不等於自已貶了地位,狹了格局?」

  鐵衣有些不悅,冷冷道:「長風鏢局不是以金錢來決定接鏢與否的地方。只要是維護正義與公理之事,即使託鏢人一貧如洗,長風鏢局也會義不容辭的。」 嚴瀚章原本維持的從容有些僵住了,他眼底迅速閃過一絲怒意,但隨即又微笑道:「程二局主果然正氣凜然,佩服,佩服!是嚴某失言了。」 郭旭出來打圓場道:「嚴公子,鐵衣個性直,一向想到什麼說什麼,請不要見怪。但是長風鏢局確實不能無功受此厚祿,還是請嚴公子收回厚愛吧。」 嚴瀚章略略皺眉,道:「實不相瞞,在下家中世代在江南經商,也可腆顏自謂富甲一方,所以一來覺得聘請貴局保鑣便需以高價表示誠意是天經地義的事,二來在下孤身一人處在陌生地方,難免有些惶恐,深怕貴局不接這趟鏢,故妄想以財帛利誘達到目的,說來真是冒犯了各位。請郭局主,程局主及程大小姐恕在下初次出遠門,不懂江湖規矩之處,尚請海涵。」

  
  說罷一揖,態度十分誠懇。 郭旭急忙道:「嚴兄太客氣了。」鐵衣也致歉道:「嚴兄如此誠懇,倒顯得程某心胸狹窄,不通人情了。」郭旭又問道:「但不知嚴公子怎麼會獨自一人來到京城?」 嚴瀚章微嘆一聲道:「唉,原本是想趁春天到京城來遊歷一趟,增廣見聞的,豈知跟來的莊中護院在快抵達京城時突然得急病去世了,這才想到要來託付貴局。」 鐵衣問道:「但不知嚴公子預定在京城停留幾日?」嚴瀚章搖頭道:「並沒有個期限,但應該不出三五日,家中派來接我的人就會到了。」

  看來是沒有什麼問題,這嚴公子看來的確是富家子弟模樣,舉手投足間也似沒有武功底子,理由也合情合理,似乎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道理吧?郭旭等三人對視一眼,已有默契,郭旭便道:「既然如此,長風鏢局便接下嚴公子所託的這趟鏢,但是我們也不能昧著良心收閣下如此高價,我想,伍百兩銀子便足夠了。」 嚴瀚章莞爾一笑,道:「我倒是第一次遇上這等事,接鏢的人反倒主動要求降價,郭局主也忒地自謙了,這樣吧,就一仟兩銀子吧,這是我對貴局的一點敬意,請不要再推辭了。」 郭旭待還要爭,但嚴瀚章十分堅持,郭旭推辭了幾次,但終於還是接受了。嚴瀚章很愉快地道:「好,那就有勞二位局主了。但這段期間內,是否在下可以住在長風鏢局,以免二位局主來回奔波,二來在下也可以見識一下天下第一鏢局的情況?」郭旭道:「這個自然。」 正說話間,一個家僕匆匆進來稟道:「小彭王爺來拜訪了。」



 

99/09/12 20:08 艾利

☆京城春韻4☆

  郭旭等人還來不及出去迎接,伴隨著一陣爽朗的笑聲,小彭王爺已踏進了大廳。他顯得興致高昂,也顧不得和鐵衣他們打招呼,就一把抓住郭旭,笑道:「走走走,清芬樓的園中桃花開得正盛,我們賞花去。還有新來的那位歌妓,叫雲姬的,你還沒見過她吧?不但人長得清麗脫俗,歌聲更是美極了,我已經吩咐下去要她們備上好酒好菜,我們今晚來個不醉不歸!」 郭旭笑道:「王爺今天真好興致,郭旭一定奉陪到底。鐵衣,你去不去?」 鐵衣搖頭道:「你知道我不習慣那種場面,什麼飲酒賞花,吟詩作對的,弄得我好不拘束,算了吧,不如你問問嚴公子是否也有此雅興一道賞花去?」

  小彭王爺笑道:「程二局主從來不願賞光,倒是…你?!」他突然注意到大廳中有陌生人的存在,話說了一半突然打住,滿臉驚愕,直視著嚴瀚章。 郭旭忙道:「忘了給王爺介紹,這位是今日來託鏢的客人,姓嚴,嚴瀚章嚴公子,自江南來的。」 嚴瀚章上前一步,作揖微笑道:「在下嚴瀚章,見過王爺。在下雖世居江南經商,但久仰小彭王爺大名,想不到今日初到京城就有幸親自見到王爺,實感榮幸之至。」 小彭王爺眼睛睜得如銅鈴般大,道:「你…你是…你不是…」 嚴瀚章笑道:「王爺為何如此驚訝?啊,我明白了,是不是在下長得和王爺所認識的什麼人十分相似,以致王爺認錯了人?」

  小彭王爺很努力將自己的狼狽不安收了回來,勉強笑道:「對,對了,嚴公子長得和本王認識的一個人有那麼幾分相像,但不是同一個人,是本王認錯人了,認錯人了。」說罷,不自覺地用衣袖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 郭旭道:「嚴公子這是第一次到京城來,因為隨行的保鑣在途中得急病去世了,所以來託我和鐵衣保護他這幾天在京城的安全。」 小彭王爺失聲道:「作他的保鑣?」隨即發現失態,趕忙道:「對,對,這個自然。」郭旭奇道:「王爺,你怎麼了?」 小彭王爺略顯慌張,道:「沒,沒什麼。只是,我突然想到有一件急事待處理,我必須趕回府中了。嚴公子,幸會,幸會。」說罷一揖,轉身就走。 郭旭在他背後喊道:「王爺,賞花之約呢?」小彭王爺頭也不回,只喊道:「下回吧!」

  急匆匆就邁步出了大廳。 小彭王爺這樣來去一陣風似地,弄得郭旭、鐵衣和采玉都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齊齊望著嚴瀚章。嚴瀚章卻毫不在意,只微笑道:「王爺想必是有社稷大事急著處理,才如此片刻不得耽擱,真是令嚴某好生佩服。」 廳外,小彭王爺大踏步急急出了長風鏢局,門外等候的隨從十分驚訝,迎上來道:「王爺不是要和郭局主去賞花嗎,怎麼這一會兒工夫便出來了?」 小彭王爺也不回答,只喃喃道:「是他嗎?是他,一定是他,怎麼會在這裡出現?郭旭啊郭旭,你平白無端的,怎麼惹上這個棘手人物?」一陣風吹來,春風尚有寒意,小彭王爺微微打了一個寒噤,這才發現自己已不自覺嚇出了冷汗。他抬頭望望長風鏢局的招牌,心道:「長風鏢局,你可真是一波才平,一波又起啊。」他嘆了口氣,搖搖頭,竟自上轎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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